花神之名 一个关于一部纪录片的纪录 默帕吉哈 貴州阿西亞密民族文化産業投資發展有限公司 《中国彝族索玛花神祭祀纪录片》 七月,油杉古寨的李子密密麻麻结满,水池边一棵矮矮的已近成熟,青涩但饱满,这样的东西是人间极品,我流着口水来来回回的看了无数遍,就是舍不得摘。在这个手机信号断断续续的地方,与外界联系有诸多不便,但这也是清静无忧的一个因素。鲁弘阿立辗转来电时,已是下午,山里的雾已经来了,从下游河谷里慢慢升起来,集结在群山的中部,越来越多时开始再次升起,然后又从山巔慢慢沉下来,浓浓地化开,交接处混沌如一,分离处焦清明晰。人一直需要清清楚楚地划分天和地,因为那是佛教六道轮回的两个世界,但是对于天地相连的地方,不知是不是有意去无法界定,喻为仙境。于是仙境可以有凡人居住,也可以有仙人降临,无界随性的地方自古都是人神皆喜,成了理想之国。 六哥第一次陪我来时,走到半路,峰回路转间山峦水墨相连,他惊叹无比。这就是云雾仙境的油杉古寨,常驻的人皆灵性聪慧,或因心犀相通不禁前往或是来得久了开了悟性沾了灵光,比如我,比如阿立,比如一个叫乌蒙毕祖的网友,比如那些还懵懵懂懂的高矮胖瘦们。 沟通完祭花神纪录片调整的一些细节,就着这半熟的牛肉和青李,我们在河水潺潺的亭子喝酒。返程前阿立哥一反常态地提议合影,按常理,一般颜值平平的文艺青年都喜欢题字签名赠书或次之的转发一些自己编辑介绍自己的链接,网络信息时代,不是优点的地方大家都是懂得规避的。其实他不喜欢照相是对的,但一个从政多年仍保持着朴初人文情怀的人突然要求合影也是对的,何况是醉了,更何况是和我,所以存在即合理。 上前年,也就是2012年,普根底满山的杜鹃花还憋着未开,现在想来应该是还要憋大概半月之久的时候。也是一个晚上,阿立清醒无比地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你安排三天左右的时间,来一趟毕节。那时我还在做着杜鹃红酒,经常沾沾自喜地坐在贵阳南明河边高高的写字楼上,为那些包装上牛哄哄的彝文字努力地骄傲着。这些突兀林立的建筑,白天灰尘蒙蒙,夜晚霓虹闪烁,和人相处得莫名其妙。那时我们几个伙伴整天聚在狭窄的办公室品酒聊天,手舞足蹈地展望着我们的未来,应该是介于成熟和青春之间,应该是介于现实和理想之间。 我匆匆到毕节,然后在一个我后来再也没有去过的酒店,短短的交谈后就开始着手《彝族祭花神》方案,三天里,我们相邻而居,有兄弟定时将水和饭菜送到我们各自的房间,然后偶尔我们客客气气地窜一下门。他经常这样干,我从未这样干,所以他轻车熟路,我新鲜好奇,人做事无非就这两种最佳状态。所以脚本出来时,各自写的两部分竟然天衣无缝地合在一起,说来都是神奇。后来回过头想,确实凡是参与过此事的人,居然都巧合般地行了好运,他后来从报社总编当了社长,我体格健壮更加成熟稳重。 但一年的时间竟然就过去了,我没注意这个事情是怎么开始,同样也没有注意这个事情是怎么停下,花神同样祭着,但她不是我们的花神,是游客的是舞台的。后来脚本已经各方评审通过了,在百里杜鹃索玛酒店的小木别墅里,虽然微醺,但拍摄的事情我一直不太愿意,与政府合作,有的话必须要相信,有的话不能相信,因为领导有时候代表政府,有时候又不代表政府,何况桌上的听得太多,也就习惯听听就行。我这样固执的人,一无是处还原则多多,这是很多人不喜欢我的原因,也是很多人喜欢我的原因。 某个应酬,阿立哥事先不着声地给我递来一张银行卡,我筹了一些钱,先启动,以后再给我。然后自顾自的开始喝酒吟诗,然后对于此事只字不提,他是一个对民族文化发自内心的捍卫者,能有一点为我们民族文化价值提升的机会,他从来倾尽全力,这是他最让我信服的地方。我清楚他清楚我不是因为银子的问题回避此事,于是我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地开始干了,哪怕不符合我的规矩,哪怕我心中仍有众多顾虑。 于是上车我就给奥杰阿格电话,商量片中音乐的事情,《水西谣》mv完成后,我们都进入一种各自忙忙碌碌又感觉无所事事的阶段,那么多的事情我必须要去做,但很多又不是油然而生的喜欢。初春很冷,毕节机场尚未启用,王笠人导演连夜从贵阳驱车到达百里杜鹃,接下的几天,我一边陪着到处选景,一边到处筹钱,百多人的衣食住行在花节临近的普根底可不算是一个小事,更何况时间那么紧,花开花谢的可又是一年。 其他项目的人被抽调集中到普根底,好多兄弟接到电话也是匆匆四面赶来,我自己头发蓬乱地出席各种协调会,措手不及。当剧组主创团队到位后,我骨子里微弱的文艺屌丝的情绪再次被点燃,被我们一年前的那些文字感动,被附身高原花海的美好之神征服,忙忙碌碌中,拍摄正是启动了。 第一天的拍摄点定在金坡景区,当大部队浩浩荡荡地赶到,大雾弥天,苦等了一个小时仍不见浓雾散开,担任制片的张老师有些沮丧,按规矩,是应该和百里杜鹃的花草树木风雨雷电打个招呼的,虽然是彝族世居之地,礼多人不怪。于是转道,在花期已过的草坪,开始花仙子的精彩独舞。 金喜的骨子里有一股灵气,沾上仙字,脚本创作时我大脑里跳出来的第一个人选便是她,不需要矫揉造作,举手投足间意境就出来了,纪录片也可以很唯美。她在草地上奔跑跳跃,无拘无束,初春的阳光安静地照着,天气温暖起来,没有满山遍野绽放的索玛,我们竟然觉得画面没有什么不妥,剧本里说,索玛,是彝族人的族花,是一切美好事物的化身。所以只要美好呈现,便一切都是美好。 普根底的气候古灵精怪,高原草场上尚光光秃秃,连接几天,突然冷得要命,突然热得要命。布摩规规矩矩地布着坛,算是开机仪式,很多觉得毫无意义的事情,完成了很多人心安理得的平和。现在彝族所谓的文化圈,周期性都要出一些夸夸其谈的大大小小的所谓的文化人,其实如有心,如热爱,力所能及做就好,因为这类的人已经很多,再怎么鼓吹自己也排不上名次。但也非常感谢他们如影随形地提醒我,一定要做得更好,不能让这些人轻轻松松抹黑了一个族群。 最热的时候风也是冷的,从人的腋下一过,如同我般的强壮也不免打个冷颤。我一直心疼被一下一下推上天空的摄影师,翻半天找了一瓶小二两的杜鹃红白酒递给他,他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于是我开始重新定位摄影师这个角色,原来在我心里摄影是创作,是意识,是思维的画面化,可怎么感觉是个技术活。对于体力活动,除了触及尊严拼命,其他的我一概不擅长。 我们一直说彝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彝族之所以伟大,把动物到人的进化保留下来。现在很多人,之所以没有把自己当人,是因为他不知道变成人的过程,所以对人没有认同感,所以也可以不能算着是人了。方家坪丘陵密布,但很矮且温温顺顺的,天就显得格外的近,撮泰吉黑白相间的面具一出,这里就变成了一个惶荒远古世界,低哑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在粗犷古朴的姿态里,时光倒流千万年,回到人类的咿呀学语的天地玄黄。 锣鼓和唢呐的组合其实从声音的穿透性上,无足轻重,但在阿良的创意下,苍凉的辉煌却意外地如潮水般奔腾在荒芜的原野。拍摄的第三天,阿良就返回贵阳了,家和人的容忍距离就是事业的半径,不一定近就好,不一定远就好,在两者不可兼得的时代,我们穷其一生都在摸索这个距离。 最丰富的语言在歌里,我前几天在三官寨录下一段辞亲歌,没有任何因素的辅助,让我震撼的程度超过《赛德克.巴莱》,一字一句都很重,直接敲打着内心的脆弱。 布摩吟诵如同油杉古寨捉摸不定的云雾,突然间就天地一体了,我们没有装模作样的表演,我们虔诚无比的用最古老通灵的方式呼唤着这索玛花神,这春的使者,带着满满的希望降临人间。 我一直寻思着银子方便后做一个彝族灵魂之路的民族宗教音乐专辑,让布摩的吟诵伴着法器,重现万水千山的迁徙之路,带领那些归祖的灵魂。 一个民族的文化完整应该包含人的一生眷顾,照顾了一个人就照顾了一个民族的前世今生,如何出生,如何长大,最后如何归祖,让一个灵魂的轮回得以圆满。 花环是一个出彩的头饰,特批采摘的杜鹃花被分开穿成花环,细细的象一根彩色的绳子,没有预想中的美感。阿良和伊鲁返回,在樱花地里被保安逮了个正着,脱身的过程精彩忽略,当粉红的樱花花环戴在金喜的头上时,所有人一致赞叹。 编辑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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