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吉俄伍沙
夏日的正午，太阳毫不吝啬地把阳光洒向大地。光着头的小屁孩被晒得脑门儿冒气，脸庞发烫，即便这样，小屁孩们依然在毒毒的日头下相互追逐着、打闹着。汗流了一脸，便用脏兮兮的手胡乱抹一把，脸也就成了花脸。唯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才急着往核桃树下钻，找个阴凉的地方，惬意地坐着。
鸠勒阿普像往常一样最先来到核桃树下，咳了咳说：“唉，热，没遇到过这么热的天。”没有人回他的话，其实，核桃树下没有其他人，只有一条狗横卧在一旁，吐着长长的舌头，一颤一颤的，看样子懒得搭理鸠勒阿普，瞧都不瞧鸠勒阿普一眼。
“窝伙，窝伙！”那只奇怪的鸟不知什么时候又在鸣叫了，说它奇怪也就是它的鸣叫声与众不同。鸠勒阿普听到鸟叫声，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烦乱。这时候，便想到儿媳妇电冰箱里冻着的井水，冰凉冰凉的，拿来冲一碗炒燕麦面，一口气喝下去那才解渴呢。
“鸠勒，还是你比我早。”窝达阿普人没到先听到他的声音，嗓门依然那样高亢，不像个老人。
“窝达，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我不在儿子家过以后，想啥时来就啥时来了。还是自己单独过自由自在些。”
“是啊，还是单独过好啊。”
核桃树下只听见两位老人的说话声，那奇怪的鸟叫声此时却戛然而止。说来也怪，刚才都还在叫，说停就停了，这鸟好像也想听听两位老人说话似的。
鸠勒阿普说：“窝达，真的奇了，那鸟刚刚还叫得正欢，你一来，就停了，你说怪不怪？”
“有啥日怪的？我说那鸟是在笑你呢，在看你的笑话呢。”窝达阿普说。
“啥意思？”
“你真的忘了？幸亏你儿媳妇还算是个聪明人，马上把电视频道换了，不然的话……”窝达阿普顿了顿，给鸠勒阿普发了一撮兰花烟，“现在的电视剧也真是的，放什么不好，尽放些卿卿我我的。当时，你假装没看见就好了，即使看见了不说话也就好了……”
窝达阿普正在兴头上说个不停，鸠勒阿普狠狠瞪了他一眼，说：“别再说这件事好不好？你再说我只好去跳崖了。”
真的，鸠勒阿普不愿意别人再提那件事。那天，鸠勒阿普头一次看电视。电视里那个男人，肌肉发达的男人，鸠勒阿普以为是去咬那个女人，真的不知道是去吻那个女人，其实那时候鸠勒阿普真的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叫“吻”的东西。就像窝达阿普说的一样，不知道不说话也没有人把他当哑巴，但鸠勒阿普却很为那女人抱不平，“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狗一样咬一个女人，她做得再不对，扇她两耳光就罢了，真不是个男人。”
儿媳妇听后，脸马上变成猪肝色，抱着孩子溜了出去。
电视也在放些稀奇古怪的电视剧，一个鸟儿也在奇怪的鸣叫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这样在寨子里到处鸣叫着。
光着头在烈日下疯玩的小孩们，依然兴趣不减。窝达阿普的两个孙子也在其中，玩得正起劲。窝达阿普看了看电子表，看时间不早了，便冲两个孙子大声喊道：“就知道玩，快到学校去了。去迟了。又被老师罚站。”小孩们这才真的想到该上学去了，都争着在地上找自己的书包，急忙往学校跑去。
“唉，为这些孩子操碎了心。我也马上就可以解脱了。我儿子家两口子马上就要回来了。”窝达阿普看着孩子们的背影说，“儿子家两口子回来后，我也准备搬到我那小屋单独过。”
“好啊，回来好啊！”鸠勒阿普挺羡慕的样子，“我那儿子也回来就好了。但他就是不肯回来。你说哪有一辈子在外打工的理？”
“你倒是用不着操心了。有儿媳妇在，你操什么心？儿子回不回来都一个样。你从来就没有为孙儿们操过心。”窝达阿普说。
“还是回来的好啊！”鸠勒阿普似乎找不出什么充足的理由反驳窝达阿普，但自己就是希望儿子早点回来。
窝达阿普确实没有说谎，儿子家两口子真的回来了。
看到儿子家两口子，窝达阿普喜笑颜开，一笑，额头上的皱纹就缩成一团。但儿子家两口子却对他们不是那么热情。在家时特别爱打扮的儿媳妇，头发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好像好久没有梳理过了。儿子也显得萎靡不振的样子。窝达阿普觉着有点纳闷。
“晕车了？”
“没有。”
“那累着了？”
“有点儿”
一家人好长时间没相聚了，现在聚在一起应该有说不完的话，但儿子家两口子却出乎意料，像两个哑巴，没精打采地坐着。两个孩子也向爹妈打声招呼后，再没说什么，只是不停地看着放在一旁的那个黑色包裹，看样子两个孩子是在想包裹里面是否有他们喜欢的糖果。
“没有给娃娃买点糖果？”
“忘了。”儿子有气无力地说，“坐了火车又坐汽车，真的有点累了，准备睡了吧。你们还是住大房子，我俩就住小房子。”
听到儿子的话，窝达阿普很失望。原想儿子家两口子一回来，他就可以像鸠勒阿普一样自由自在地过了，哪晓得他那点小小的愿望像早晨的一滴露珠，太阳一照也就消失了。
窝达阿普越想越想不通。就算忘了给两个孩子买点糖果，话总该说的吧。是不是到外地打了一阵工，就像不肯给小羊羔喂奶的母羊一样，把自己的亲生孩子给忘了。
儿子对窝达阿普说：“确实累了，帮我们把小房子整理一下，好吗？”
“饭都没吃，咋想到睡了？”
“不想吃了。”儿子家两口子齐声说。
看到儿子家两口子这个样子，窝达阿普彻底失望了，也就懒懒地坐着。儿子看了看窝达阿普，只好自己找些被褥到小房间里去，儿媳妇也像个跟屁虫一样拎着那个包裹跟了出去。
儿子家两口子真的奇怪，就像那奇怪的鸟叫声一样使人捉摸不透。
自从把小房子占了以后，很少出来。把饭吃了便整天整夜地睡。已经两三天了还是这样，窝达阿普再也把持不住了，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当窝达阿普把门撞开时，进入他眼帘的是不堪一睹的场景，原来儿子家两口子躲在屋里吸毒。窝达阿普看傻了，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天杀的哦，怎么会这样？”窝达阿普悲愤的吼叫声响彻小屋，儿子家两口子也被吓愣了，傻傻地看着窝达阿普。
屋外，那只奇怪的鸟不知又在何处鸣叫着。
怎么办？窝达阿普反复在心里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于是想到鸠勒阿普，没准儿鸠勒阿普会想出点法子来呢。
“鸠勒，不得了了，我儿子家两口子都在吸毒，这怎么办才好？”
“真的？”
“难不成还给你开玩笑？这种玩笑是开得的么？看样子还上瘾了。”
“唉！真是这样，那如何是好？”鸠勒阿普也愣住了，很为窝达阿普担心，“现在的年轻人不知想的是什么，为什么这样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两个老人皱着眉头，就这样沉默着，过一会，鸠勒阿普说：“只好送到戒毒所了，你说呢？”
“也只能这样了。”窝达阿普小声说。
那只奇怪的鸟又在村头的核桃树上鸣叫了，两位老人再也没有心思对这奇怪的鸟叫声评头论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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